丨捡来的混血美男子 情感故事-蓝子讲故事

蓝子讲故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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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1
遇见叶知否是在我大四那年秋。
我回家过中秋，经过旅馆正门时看到他。他穿着不知从哪捡来的军绿色棉大衣，整个人缩成一团，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卷发，只差在面前放只碗，就凑齐了流浪汉的所有装备。
我纳闷我爸竟然不管，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，喂喂喂叫了他好几声，他不知是没听到，还是在装傻，被刘海遮住的半张脸瞧不清眼睛，话也不说板车哥，只是将脸转过去。
“喂，你不能在这乞讨，我们这儿是旅馆。”
他好一会儿才应我，声音模糊不清：“……我看起来那么像乞丐？”
听他的声音倒很年轻，只是口音略奇怪，“外国人？”
他没再理我，我试探着拍他，却在触到他手背那刻迅速收回，烫得惊人。
我和我爸合力将他拖到附近的小诊所，他烧到四十度功夫扇第一套，迷迷糊糊躺在那里说胡话，全是英语，我听得不清楚。
我爸解释说，这人在旅馆前待了好几天了，他说自己在网上订了房间，但是证件钱包什么的全在机场被偷了，我不敢让他入住潘艺心，他就躲在旅馆前的遮阳棚下，军大衣是从垃圾箱里捡来的，昨晚又是一场秋雨，估计着凉发烧了阿空加瓜山。
医生给他打了退烧针，验血结果却存疑。因为当时流感盛行，诊所如临大敌，不肯收他这例病患。我只好打电话给市医院，叶知否当天就被当作疑似病例隔离起来。
我爸是个老好人，担心他一个外国人举目无亲，叫我每顿去给他送饭。其实医院是负责三餐的，但我去看了一次，实在不适合病人食用，那阵子我又得闲，每天在家里做好饭菜，装在保温盒里给他送去，看不到隔离病房里的他，由护士转交。
五天后，叶知否转入普通病房，他剪了头发，换上崭新整洁的蓝白条病号服，整个人清新得我一时没认出来。在病房前犹豫时，他抬头看我，咧开嘴角：“你就是夏真真吧？”
“谢谢你这么多天来的照顾。”他弯起眼睛。
他是中英混血，对中国的印象却只停留在七岁时曾跟随母亲回到北京，胡同里卖冰糖葫芦的小贩，还有某个记不清名字的公园里铺天盖地的荷花。
他生得太好看，简直不给颜控活命的机会，笑起来的样子有我最爱英剧里绅士的影子。
我承认，最初的最初，我的确有被他美色所迷惑的嫌疑。
02
在等大使馆出具证明重办护照的日子里，他就住在旅馆阁楼。
那阵子我爸决定将旅馆一楼重新装修，想弄个特别一点的风格，向叶知否打听英国的青年旅社都是什么样子。
无奈也许是上了年纪，爬阁楼都累得气喘吁吁，只好拜托叶知否帮忙，他也热情，每个细节事无巨细写在备忘录里，和我一起跑建材市场。
建材市场在五环外的郊区，地铁公交都不直达，我们常常需要转上三种交通工具，在路途中，我们只好通过闲聊来打发时间。
他大学时学金融，做过操盘手，厌倦职场的诡谲与无趣后辞去工作环游全世界，旅游资金不够时也当过街头艺人，后来迷上摄影，至今仍为伦敦某生活杂志的专栏提供照片。
这次是来中国取景，但刚下飞机行李就被偷了，他又不想去大使馆寻求帮助，就决定在旅馆外感受一下流浪汉的生活，还好遇见了我们。
这个大男孩读过很多书，从博尔赫斯的小说到聂鲁达的诗，他都能娓娓道来。他也走过很多地方，天之南海之角，辽阔与荒凉东区钓具，繁华与落拓，因而同他聊天是件很享受的事情。
锦上添花的是他长得也好，被我当成旅馆的活招牌拍成照片，传到旅馆的微博上，一时间转发人数翻倍，为了看这个混血小帅哥一眼的游客越来越多。
我爸乐得合不拢嘴，看着提着油漆认真刷墙的叶知否，跟我说：“你去和小叶谈谈，他可以在我们的旅馆免费长住，我们付他工资，他比招财猫还管用。”
叶知否却委婉拒绝，说他下一站想去古都南京看一看，不打算在北京停留太久。
我莫名觉得失望，只好抓住有限的时间带他逛遍整个北京城，可他对人文自然景观并不感兴趣，倒是兴致不减跟着我地铁转公交，去看我曾读过书的中学，校门口易主的文具店。
他的原话是，相比自然与历史鬼斧神工的杰作，他觉得人生经历过的痕迹更有情怀。
短短一周，我们逛遍了北京城大大小小的景点，秋天深了，桂花香气笼罩整座城市，叶知否却惟独对公园里褪去浓绿的荷叶着迷，他低头望着相机，侧颜宁静美好朴惠子，全然不知我看得入迷。
那时候，连我自己都尚未察觉自己的沉迷。
直到叶知否将要离开的前一天，我们最后一次去我钟爱的那家面馆吃面，旅店阿姨却打来了电话。一分钟后我面色煞白，叶知否察觉到什么，收起笑容，疑惑似的看着我。
我的眼泪顷刻掉落，下一秒他心急地握住我双手，近乎慌乱地递给我纸巾。他掌心似有能融化世上一切坚冰的暖意。
03
我爸在漆墙时突然从木梯上摔下来，检查结果是突发脑溢血。
饶是抢救及时，却还是留下了后遗症。我推开病房门，看清病床上目光呆滞，右半边脸面瘫的我的父亲，眼泪唰地就涌出来。
那些天，我一直待在医院陪我爸，叶知否推迟了离开的日期，和阿姨一起帮忙打理旅馆的生意。
我爸夜里也要挂水，我没法睡也睡不着，熬夜熬到整个人狼狈到恍惚，叶知否看不下去，叫我晚上回去休息，他在这里看着我爸。
叶是否是那种看着很飘渺很不着调的人，做起事来却认真，我爸也夸他懂事有担当。但他毕竟还是要离开，新护照和信用卡已补办好，机票也定了，就在后天。
那天我爸要检查，我没去送他，只是给他准备了一大包的特产，跟他说没事打电话来。他点头，伸出手抱了抱我，在我脸颊留下浅淡的一吻。
我不想承认心跳都为此停拍了几秒，但转念又觉得自己多想，在叶知否的习俗观念里，贴面亲吻再平常不过。我的笑容却因此有些僵硬，低下头，没去看他背影。
那一整天我都心不在焉，在医院守着我爸，削苹果几次三番削到手指，无法言说的难过。傍晚时我爸做完检查林甸天气预报，我陪他下楼散步，电梯门打开，抬眼瞬间，愣在原地。
叶知否提着行李去而复返，他看我一眼，眼里有笑与理解，玩世不恭的神情，却说着犹如海誓山盟的话：“哎，我不走了，在你们家旅馆长住好了。”
我整个人呆滞在原地。
叶知否用食指戳我肩膀：“喂？感动哭了？”
是啊是啊，感动得不得了，心动得不得了，可是这些我怎么能够告诉他。他的确为我留下，却并非因为欢喜安安听书网，他眼底一派坦诚清明，忧虑是给友人的忧虑，而非爱人的关心。
也还好我没让他知晓，我爸出院后，有次我和他在旅馆喝酒，喝得多了些，该说的不该说的也多了些，他颠三倒四向我吐露心迹：“夏真真，你是我来中国后，第一个对我好的人，朋友间同甘苦共患难，所以我不能在你最需要我时离开。而且，我想放弃摄影，选择一种新的生活。You’re the best girl for me,i owe you.”
我待他好，让他感到亏欠。我多想告诉他，他其实并不欠我分毫，我也无需他任何偿还。
只是话到了嘴边，到底还是被我咽回喉咙，我笑嘻嘻，揽着他的肩膀，说：“是啊，我需要你，所以别走了，一直留在我身边吧脑梗塞吃什么好。”
04
我们在一起，度过了相识后第一个圣诞节。
叶知否突发奇想，决定利用节日来吸引客源，事先在网上发布了通知，转发有奖之类的，又在旅馆前搭了舞台，请乐队来唱，举办了一个怀旧金曲歌唱比赛。
旅馆里的小姑娘起哄，叫叶知否上去唱第一首轩辕众，叶知否闹不过她们，上去唱了一首《月亮代表我的心》。咬字音准都很滑稽，笑倒一大片。
街坊四邻也被他搞笑的歌声吸引，纷纷围到舞台前看热闹。叶知否也不憷场，唱得更卖力，转过身望住瞧热闹的我，伸出手。
我心头一颤，已经被他拉上了舞台，塞了话筒。
他是个很玩得开的人，外表轻浮，专注凝视你时常常会让你有种深情的错觉。我怔怔望着他，忽然忘记了这首家喻户晓的歌曲该如何唱。
怔忪间，有道兴冲冲的女声在台下响起：“我来！”
我只好让出话筒，穿橙色波点羽绒服的姑娘已然唱起来，嗓音清亮，漾着少女的甜。我转过脸看她，她正弯着眼睛朝叶知否笑，叶知否却跳拍，唱错了歌词。
女孩叫顾小井，当晚宿在旅馆。
我监督我爸吃完药，去前厅没看到叶知否，问阿姨才知道他和顾小井去天台看花去了廉伟。
我装作无动于衷，慌张却气泡似的从心底涌出。
天台是我搭的简易花房，里面种了一大堆多肉和盆景，叶知否刚来那些日子李璧琦，晚饭后我们常常坐在那里，我给他介绍每一种花的名字，说一句和花名有关的诗词。
他记性也好，一周后主动拉我去天台，兴冲冲指着每种花念古诗，孩子气地求表彰。
顾小井在旅馆待了将近一周，白天在门前舞台唱歌帮忙拉拢观众，潘南奎晚上和叶知否一起绕着北京城寻找老胡同和小吃街。
那些天里我鲜少能在店里看见叶知否，他总出现在顾小井身旁，逗她捉弄她，望向她的眸里却满满珍重与温柔。
直到那天清晨，我坐在前厅柜台后昏昏欲睡，看到有人拖着行李下楼，是顾小井的身影，她走过来退房，我事先不知道，问：“怎么突然就走了？叶知否知道吗？”
她动作稍顿，摇头拜托我：“剧团有急事，来不及告诉他了，你帮我说一声。”
她前脚刚走，叶知否便起床，下楼去厨房准备早餐，再三向我确认：“炸鱼薯条真的不好吃吗？为什么你和顾小井总是一脸嫌弃？”
他从冰箱里拿出面粉和鸡蛋，芝士和奶酪放回去，因为顾小井有轻微的乳糖不耐。
他哼着歌，我却不得不对他说：“顾小井离开了，就在刚才。”
半分钟的僵立后，叶知否扔下手中的食材追出去。
05
叶知否有没有追到顾小井，我没有问，他也没有主动提及。
那天他回来时已接近晌午，我们正在饭桌前吃饭，他推开门，伴随冷空气一同涌进来的是他冷若冰霜的脸，他发梢衣襟沾着雪片，很快融化，只余淡淡一抹痕迹。
“今天有你最喜欢的可乐鸡翅。”我对他说。
他或是没有听到，或是听到了不想回应，那天他什么话都没说，在阁楼待了一整天。
我们本来都以为叶知否会大受打击，从此一蹶不振。但事实并非如此，他也只是阴沉了半个月，半个月重新打起精神，骑着电动车带我爸去逛街，和我一起去花房聊天。
他仍是我初认识他的模样，偶尔颓唐懒散，大多时候轻浮爱笑，要说顾小井的出现及离开给他留下了什么，或许也只是偶尔才会浮现在他眼底的那抹漫不经心和阴郁，一闪而过。
我那时候临近毕业，还没决定好去向，我爸的身体也一直不见好，心烦意乱，某次没忍住，脱口而出就问他：“顾小井对你究竟意味着什么？你喜欢她吗？”
他微愣，不欲提及往事，指着角落里的蜀葵问我：“那是什么花？”
我看他一眼，不打算附和他的掩耳盗铃，起身便走，他在身后叫我：“真真。”
我停下，他问：“你也要走吗？”
那个“也”字让我没忍住，霎时泪盈于睫。
让我心力交瘁的并不仅是叶知否，还有我爸的坚持。那时我已经通过某证券交易所的面试，三个月试用期结束，成功的话我就可以去纽约做一名人人艳羡的金融分析师。
我爸却反对均安乐园网，他不停重复自己老了，活不了多久了，到时这旅馆无人问津，他不愿意。他难得执着地让我放弃交易所的机会，毕业后专心经营旅馆。
我起初念及他身体不好，只是敷衍他，后来太过烦躁，到底还是和他吵起来。是在饭桌上，叶知否坐在他身边，帮他添饭，他说：“你不回来可以，永远别回来了。”
“我只是出去工作。”
“有什么区别？你要是出国，就再也别回来了，我把旅馆送给小叶。”
“送给他吧，没人稀罕。”
我爸猛拍桌子，碗筷被他掷到地板上，他气得频频咳嗽，手指哆嗦指着我：“我这旅馆怎么了？怎么就让你觉得丢人了？当初你妈说开个旅馆，旅馆还没装修好，她人就……”
已知天命的年纪，谈及我妈，却忽然捂住脸像个孩子似的哭起来。叶知否蹙眉，示意我少说几句，搀着我爸上楼回房。
我也哭，哭到泪眼朦胧，叶知否走过来，坐在我身旁，一把将我揽在怀里，任我将眼泪鼻涕蹭到他毛衣上，这件墨绿色的毛衣还是我送给他的，我骗他说买的，其实是我一针一线织的。我哭得更委屈更大声了。
叶知否叹气：“……眼泪就算了，鼻涕能别蹭我毛衣上吗？这件是我最喜欢的毛衣。”
我霎时哭笑不得。
当晚我半梦半醒之间，叶知否敲门，动作很急，没等我开门，就推门而入，将我从被窝里拽出来，动作颤抖地帮我穿外套，我还在纳闷他这是怎么了，便听他道：
“叔叔昏倒了，我们快跟救护车去医院。”
06
我在那年初夏，成了一个举目无亲的人。
我爸没有抢救过来，而我最后连句好好的话都没来得及和他说，便看着他被蒙上白布，从我眼前推走，从我的世界里离开。
叶知否在身后死死抱住我，生怕我出什么意外，我转过身，死死搂住他，像抱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，哭得撕心裂肺。
那之后有两三个月，我整个人都是恍惚的。我爸的后事乃至头七，是叶知否这个什么都不懂的人，去向阿姨请教，将每条规矩都记在备忘录上，办得井井有条。
叶知否不纵容我悲伤，也不鼓励我振作，他知道我失眠，时常在凌晨过来找我聊天。都是很无厘头的话题，他讲他们国家的风土人情，讲道听途说的故事，讲儿时趣事，讲完了就目不转睛盯着我，理直气壮的样子：“我说完了，该你说了。”
我就给他讲我的童年，我爸将我扛在脖颈上去幼儿园，我不愿意，抓着幼儿园的铁门望着他的背影哭。其他的小孩和我一样都在哭，有一天，有个小朋友的家长回去路上遭遇车祸，当场去世，亲戚来接那个小朋友，小朋友问：“我爸爸呢？”
亲戚很悲伤，指着湛蓝的天空：“他去了那里。”
我一直不懂那句话，直到我妈离开我，后来我爸也离开我，我才终于知道，死亡之所以让人悲伤，正是因为它剥夺了我们再见的希望。不是暂且的分离，是永恒的诀别。
叶知否抱着我，哄小孩一般轻拍我脊背，轻轻亲吻我额头。我在他怀里抽泣，他说：“不是诀别，我们还拥有回忆不是吗，再不济，几十年后，另一个世界也能再见。”
“留下来吧，将你爸爸毕生的心血坚持下去。”
我将额头侧在他胸膛前，倾听他的心跳，片刻后颔首。
留下来，为了我爸，也为了叶知否。
07
旅馆的名气越来越大，叶知否居功至伟。
他长得太具号召力，随便拍张照片放微博，瞬间引无数妹子竞折腰。
他又总能想一些奇思妙想的点子出来，旅馆在各大团购网风评很好，第二年，还被当地的某本旅游杂志推荐为老北京十大特色旅馆之一，游客剧增。
南来北往的路人，有十几岁便北上的心怀梦想的少年，也有沧桑感怀的中年人。
他们总爱问我：“为什么放着更优越的工作不做？坚守在这里？”
我的回答大同小异。
时日如水，第二个三年便这么过去了。
旅馆的生意越来越好，还被豆瓣上某个帖子说是京城最难订的特色旅馆之一。
几乎每天都有游客将我们当成一对年轻夫妻，叫他叶老板，叫我老板娘。我起初还会红着脸解释，叶知否却觉得有趣，永远找不对重点，说：“她才是老板啦。”
他负责一日三餐，旅馆内的设施修理，像个跑堂的活计。我呢，坐在柜台后负责登记入住，查账攒钱，每个月底和叶知否一起去银行存定期，等存款再多一些，我们便可以扩大规模，将旁边的便利店盘过来。
花房里的花开得讨喜，叶知否已熟知它们的种类习性，浇水施肥修剪枝叶不在话下。他知道我喜欢吃什么，有怎样的生活习惯，每月中旬要饮玫瑰茶，因为会痛经。
虽然他看起来仍然不着调，和我讨价还价要我给他涨工资，枕着我的肩膀安心在夏夜睡着，理直气壮要我帮他驱逐蚊虫。但他的工资和我的一起存在银行，每到夏天备上花露水的也一定是他，他还在我房间的阳台放了一盆薄荷，跟我说薄荷止痒效果奇佳。
我时常在想，若是能这么和他一起老去也不错，没有彼此拥有，也不存在天长地久，只是每个夜晚都能安心入睡，每个清晨也有动力起床。
我不会告诉他，我喜欢他。但世间所有两情相悦的最好收场付嵩洋，也不过此般，在岁月的晨钟暮鼓时陪伴，在时间的涤荡摧残中，恪守彼此最初的情怀伏玟晓微博。
08
第六年冬至，我认识新朋友小南。小南是旅游杂志派来采访我们的专栏作者，剪爽利的短发，行事风风火火，很像曾经朝气蓬勃的顾小井。
但叶知否对她充满敌意：“那个小南怎么回事啊？说好的采访呢？她整天赖在旅馆白吃白喝，还叫你给她当导游，神经病啊，还要给你介绍男朋友，没完没了了是吧。”
小南给我介绍的是人大的在读法学博士，家境很好，自己有间律师事务所，长得也英俊不凡，却在看到小南发过去的我的照片时打退堂鼓，理由是觉得我不够漂亮。
小南很愧疚，叶知否却不知怎么有点幸灾乐祸，我瞪他，他也不知收敛。倒是阿姨说我年纪也不小了，再不恋爱就真的会被街坊邻居说了，叫我抓紧。
我想起叶知否以前正是摄影师，问他：“要不你改天帮我拍张好看一点儿的照片？”
我只是想敷衍一下阿姨，却不料叶知否当真，不太情愿：“多少年没拍过了。”
小南却热情，第二天就抱着单反塞给叶知否，叶知否和她推攘时，我下楼撞见，小南先发制人：“真真，叶知否真不够朋友，他说不帮你拍！”
我看向叶知否，叶知否别扭地转过脸，片刻后却莫名发狠：“拍就拍。”
选在花房，他没让我换上漂亮的裙子，只是日常的针织衫和厚外套，也没有任何指令，只是让我去花房找一朵最喜欢的花，我刚停在蜀葵前，他就按了快门。
“好了。”而后将相机丢给小南，面色不善地离开血战撒哈拉。
小南对着他的背影吹胡子瞪眼，转过脸看到照片却怔忪着叫我过去。她指着柔和光影中被一众姹紫嫣红包围的我，赞叹道：“叶知否把你拍的真美。”
他们说，只有当你真心喜欢某个人时，她在你眼里，在你镜头里，才会很美。
我不怀疑叶知否喜欢我，但我亦深知，他的喜欢与我的喜欢，想必截然不同。
09
我没有将那张照片放去相亲网站，阿姨介绍的对象，我也都一一敷衍。
小南看我如此排斥，很怀疑：“你不会是心有所属吧？”
我心头一跳，故意笑得坦荡荡：“哪有。”
她打量我，又蓦地转头看看叶知否，露出兴味不明的笑意。
转天她让我帮忙，帮她表姐新开的婚纱店当模特拍照，她跟我说可以免费试穿很多漂亮婚纱，我没抵抗住诱惑答应下来。
选在景山公园，时节已暮春，荷叶田田露出新绿，和我搭档的是个很帅气的年轻人，他对小南有求必应，望着她的双眸盛满爱意。
他穿黑西装，可爱的方格领结，笑起来有个角度太像叶知否。我望着他，想要自欺欺人一次，骗自己说身旁这个人其实是叶是否，他就要和我白首到老啦。
只是这么想一想，就快乐得想掉眼泪。
小南看我表情不对，冲过来问我怎么了，尚未走近，就被某个大步冲过来的人一把推开，叶知否气冲冲地，捉住我的手不放，怒视着一旁的男人：“他是谁？你们在干嘛？”
我霎时愣住，呆呆望着面色不善形容狼狈的他。
小南没介意叶是否的无礼，冲我眨眨眼睛，会心一笑。
“你不是过来相亲吗？怎么突然演变为拍婚纱照了？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？！”
我怔忪间，小南替我回答：“你以为你是谁啊？以什么立场说这种话？还是你喜欢夏真真，因为喜欢，所以才见不得她同别人在一起？”
叶知否怔住，我脸色通红，推推小南，示意她别再说了。
我向叶知否解释这其实是个误会，小南也对骗叶知否我要相亲一事表示抱歉。
回去的路上，我和叶知否相顾无言。
在旅馆正门前，他却忽然停下，指着已被紫藤盘桓青苔覆盖的角落，对我说：“七年前，我就是在那里，遇见你。第一眼，我其实不是很喜欢你。”
我对他的直接有些无语。
“只是一眨眼，就已经七年了，无数个晨昏日夜，无数快乐悲伤的夜晚，无数个只有我们彼此才知道的细节。
我有时候回忆起自己过去的二十多年，想到的不是无忧无虑的少年时代，更不是伤筋动骨的初恋，而是和你……和你那些甚至说不上哪里特别的回忆。公园里的荷叶，你剥莲蓬给我吃，教我用筷子，和我一起背古诗……
很多次我扪心自问，为什么我始终无法下定决心回伦敦？以前我以为原因是顾小井，后来才渐渐明晰，让我放弃曾经的一切，拥有崭新的生活，并对现状甘之如饴的人，是你。”他转过脸，认真到近乎偏执。
“我以为自己痛恨平淡，可不知从何时起，与你一起的明天，我每天都在期待。”
我的心快从嗓子眼里跳出来。
“对不起，我一直没告诉你，其实我知道那件墨绿色毛衣是你亲手织的，所以我才如此爱惜。抱歉，没有早一些，将这些我自己无从理清的情绪，告诉你。”
他替我抹去不知何时坠下的眼泪，眸光温柔，“待会儿告诉阿姨，你已经有男朋友了，好吗？”
他指着自己，唇角的笑意有些顽皮，眼底的紧张期待却击中我心。
眼泪止不住地落下，我用力颔首。
第七年暮春，我爱的人终于在他的星球上接收到我的心意，予我热切回应，犹如梵音。
作者：孙小妞，文章来源：爱人，侵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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